东方早报:“电话门”被政治后留下的怪胎

就像《》对“Calciopoli”的盖棺定论———“这是又一起典型的政治利益决定体育的事件,与政治关系密切,绝不是独立于体育领域的丑闻。”

1992年,意大利人以罗伯斯庇尔式的血腥了结了肃贪为目的的“净手运动”。14年后,在处理“电话门”丑闻中,所谓的“净足运动”却丧失了当年的勇气。由于意大利本身在政治、经济和足球方面存在种种问题,最终只有尤文图斯降入乙级,AC米兰、拉齐奥和佛罗伦萨逃生的妥协结果显得顺理成章。

“一直以来,意大利政坛都存在着彼此制约的情况。”按照意大利人的说法,如果贝卢斯科尼能够继续执政,“电话门”事件不会闹到现在这种难以收拾的地步。普罗迪的上台让“电话门”事件的外衣被逐渐剥去,当各方矛头慢慢指向贝卢斯科尼时,普罗迪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胃口一下吞下AC米兰和拉齐奥这两大右翼势力。他只能转而选择打击政治背景并不明显的尤文图斯。

经济决定政治,政治反过来作用于经济。政治上普罗迪无法“消化”右翼势力,经济上普罗迪更无法承受“电话门”带来的损失。贝卢斯科尼下台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经济政策饱受诟病,普罗迪肯定不愿重蹈覆辙。而如果尤文图斯、AC米兰、拉齐奥和佛罗伦萨一同降级,初步统计总体经济损失将达到2.5亿欧元。更何况和西班牙俱乐部的会员制、英格兰俱乐部的公司制不同,意大利俱乐部大多由家族直接控制。俱乐部的损失将直接影响到大家族的利益,进而影响整个意大利经济。

即便抛开政治和经济,单纯从足球上看,意大利同样无法承受四支球队集体降级。最近五年,意大利世界第一联赛的地位已经受到了来自英超和西甲的强烈挑战,昔日意甲七姐妹如今只能依靠北方三强支撑门面。在米兰夺取欧冠后,意大利已经连续三年没有染指这项欧洲俱乐部最高荣誉。一旦AC米兰、尤文图斯同时降级,意甲球队想要染指欧冠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长期让罗马、切沃之流参加欧冠只会降低意甲球队的整体竞争力。考虑到多方面因素,“电话门”事件的结果注定只能是一个妥协后的产物。

5月4日,《米兰体育报》率先披露了莫吉与意甲裁判负责人帕伊雷托之间的电话录音,拉开了“电线日,丑闻爆发后莫吉突然开口,一句“加里亚尼背叛了我”令事件背后的政治争斗浮出水面,尤文和米兰12年的神圣同盟关系也就此破裂。事实上,贝卢斯科尼和莫吉关系在“电话门”事件前一直相当良好。去年9月,贝卢斯科尼与莫吉会面,有意邀请莫吉出任AC米兰总经理。莫吉当时还公开表示:“总理的邀请让我受宠若惊。”是什么让这一同盟出现了如此分裂?

1994年,这是一个最神奇的时代。莫吉从一个普通的火车票务员摇身一变成为尤文图斯俱乐部总经理,意大利首富贝卢斯科尼依靠AC米兰聚敛的人气登上了意大利总理的宝座。1994年,也是一个走向灰暗的年代,“尤文-米兰”结成的神圣同盟从此在意大利足坛统治了12年。

如果说,有着阿涅利家族背景的尤文与掌控大权的贝卢斯科尼有着共同的利益诉求,导致神圣同盟的出现,那么,莫吉和贝卢斯科尼相似的发家经历也令他们在足球领域的合作如鱼得水。莫吉依靠朋友建立起自己的体系,贝卢斯科尼则依靠政治权力和金钱交易建立起自己的体系。这一切令神圣同盟几乎在意甲一手遮天(12年两队一共瓜分了10个联赛冠军)。

这期间,贝卢斯科尼独掌意大利大权,加上莫吉在足球圈的势力,一切都无人指摘。事实上,早在2004年,意大利法院就已经得到了4000多页的电话窃听记录,掌握了前尤文图斯总经理莫吉的“权力系统”———利用小莫吉旗下的GEA经纪公司进行一系列非法行为,包括笼络政治和足球权贵人物、操纵球员转会、私下接触裁判和打假球,正当意大利法院准备着手调查此案时,总理贝卢斯科尼插手阻挠,最终此案不了了之。

因为“神圣同盟”的利益,贝卢斯科尼和莫吉之间的私人关系也相当深厚,后者也承认:“我和贝卢斯科尼是朋友。”去年9月,贝卢斯科尼甚至还在“猫宫”和莫吉会面,想邀请莫吉担任AC米兰总经理。但当贝卢斯科尼在今年4月大选中输给普罗迪后,一切发生了变化。

急于在政治上反扑的中左联盟接连做出了动作,总理大选结果公布前,传闻与贝卢斯科尼暗中勾结的黑手党教父普罗文扎诺在逃亡43年后被捕,紧接着没多久,“电话门”就被公之于世,失去保护伞的莫吉随即就陷入无休止的麻烦中。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贝卢斯科尼和米兰在丑闻发生后为了自保和转移视线甚至不惜大肆攻击尤文以明哲保身,“尤文应该被剥夺意甲冠军。”莫吉则反唇相讥:“贝卢斯科尼和AC米兰同样不干净,加里亚尼出卖了我。”至此,神圣同盟最终在政治利益的因素诱导下完全破裂。

7月14日,“电话门”一审公布,尤文图斯被判降入乙级并罚30分,是所有涉案球队中受罚最严厉的球队。喊冤上诉随即而起,“为何米兰处罚如此轻微”成为尤文俱乐部不平的关键。7月26日,“电话门”二审结果公布,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拉齐奥和佛罗伦萨也成功回到意甲,AC米兰甚至获得了参加欧冠的机会。尤文图斯成为惟一一支降级的球队。

在不久前的意大利大选中,左翼政党联盟候选人普罗迪以微弱优势击败贝卢斯科尼的中右“力量党”。在一时间无法撼动贝卢斯科尼的情况下,普罗迪选择了拿贝卢斯科尼盟友———阿涅利家族和菲亚特集团开刀,这让尤文图斯在某种程度上成为政治的牺牲品。

在意大利,阿涅利家族、菲亚特汽车和尤文图斯堪称国家象征。二战后意大利很大一部分就业机会都来自菲亚特集团,阿涅利家族因此树立了极高威望,尤文图斯也成为意大利国内支持率最高的球队。阿涅利家族支持右翼政府雄早已引起普罗迪为首的左翼政商的不满,随着近年来阿涅利家族和菲亚特集团日渐衰落,借“电话门”事件的机会进一步打击阿涅利家族并削弱贝卢斯科尼的力量是普罗迪“一石二鸟”策略的完美构想。

“‘电话门’事件无非只是意大利政治与足球相互影响关系的又一次体现。”意大利媒体分析道,执政的借助着足球清剿右翼集团势力。与其说是整治俱乐部,不如说是整治足球俱乐部的后台。从这个意义上说,随着菲亚特和阿涅利家族的江河日下,尤文顺理成章成为整个事件的牺牲品。

从“电话门”事件的结果来看,普罗迪“一石二鸟”政策效果明显。尤文成为整个“电话门”事件的最大输家。表面上看从扣30分到扣17分尤文得到了轻判,但佛罗伦萨和拉齐奥在二审中重回意甲,尤文依旧带着-17分开始征战意乙。毕竟4000多页的电线页,大多数还是关于尤文的。

这样的严打也令阿涅利家族转头讨好普罗迪,开始为新政府的一些经济政策大唱赞歌。至此,阿涅利家族的“投诚”也让贝卢斯科尼失去了坚实的盟友,加大了贝卢斯科尼东山再起的难度。

“电线日宣判,但最终判决却被推迟到7月14日才公布。“意大利国家队正在征战世界杯”成为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就在判决公布前,贝卢斯科尼反复向AC米兰球迷保证球队不会降级。老贝旗下的mediaset传媒集团甚至也放出话来:“下赛季是否转播意甲要看有哪些队伍参赛。”

一审中,AC米兰成为4支受罚球队中惟一逃脱降级处罚的球队。二审中,AC米兰再次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不但罚分减少到8分,红黑军团更是获得了下赛季欧冠的参赛资格。“这个结果看似意料之外,实则情理之中。”意大利媒体分析道,考虑到尤文图斯、拉齐奥和佛罗伦萨集体降级,AC米兰本应一起陪葬。但由于对贝卢斯科尼的势力有所忌惮,审判小组在一审中最终选择了让AC米兰留在意甲。

今年4月的大选中,普罗迪领导的中左“橄榄树联盟”与贝卢斯科尼为首的中右联盟在大选中竞争非常激烈,最终普罗迪以极其微小的优势获得大选胜利并组阁,贝卢斯科尼领导的中右联盟却依然是议会中最大的反对党。加之,贝卢斯科尼曾先后两次当选意大利总理,十多年的宦海生涯让老贝在政坛的地位很难在短时间就被取代。尽管意大利法律明确规定政府和政党不能干扰司法审判,但审判小组的成员却不得不顾及贝卢斯科尼的威势。

二审中AC米兰继续得到轻判同样出于政治原因。无法参加欧冠意味着AC米兰将至少损失3000万欧元,这是贝卢斯科尼无法接受的。而让AC米兰参加欧冠也有利于增强意大利球队的整体竞争力。普罗迪曾想让AC米兰一同降级,坚定站在贝卢斯科尼右翼联盟这边的改良社会党秘书长西奇托就说道:“对于足球,我们的总理普罗迪就知道两件事———一件是和球员合影,另一件就是和他的幕僚们一起把贝卢斯科尼的AC米兰算计到意乙。”但最终普罗迪没能如愿。

除却政治上的妥协,经济反作用于政治,也令最终对四支右翼球队的处罚形同虚设。贝卢斯科尼旗下的mediaset传媒集团是意甲的电视转播机构,包括尤文、国米在内的多家豪门都与之签订了巨额转播合同。

一审结果公布前,贝卢斯科尼公开威胁道:“下赛季mediaset是否转播意甲将要视意甲参赛球队而定。”暗示一旦AC米兰降级就放弃意甲转播的意思。但谁都明白一旦mediaset放弃转播,整个意甲的经济将受到致命打击。在贝卢斯科尼软硬兼施下,AC米兰能够留在意甲也就不足为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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